最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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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:35 AM
最近。

凌晨12點15分,開始在鍵盤上敲起了文字。
是二月末了。
日子如梭。

是好,是不好,都好。
是簡單開心的,便好。

練喜歡的瑜伽;看喜歡的書;拍喜歡的照片。
偶爾和文字失去感應,不著急。
畢竟所謂的「才華」也會鬧一鬧脾氣。

見喜歡的人;吃喜歡的食物;酣酣地睡一覺。
偶爾和在乎的人鬧鬧彆扭,沒關係。
畢竟所謂的「關係」也需要經營。

夜深了。
白色的被單把腳裹得暖暖的。
窗外遠遠經過的路燈,照著回家的人。
路,不再寂寞。
要平安。

「明早下樓買些什麼水果呢。」
你歪著頭,掂量著。
最近喉嚨有點乾燥。
梨子吧。

「我在哪裡。」
睡醒的第一個念頭。
常想不起,到了哪裡。
樂此不疲。

「晚安。」
還在看文字的你。


访:马尼拉中文教育,你会说中文并非理所当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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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:44 AM
 马尼拉中正学院——潘露莉校长与我,摄于2019年1月。

「作为一个东南亚华人,你会说中文,甚至能看、能写,绝非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。」
这是我经常说的一句话,因为深知这语言背后的代价是多么地沉重。

说不上为什么,每每到东南亚旅游,总会特别殷切地希望遇到一些当地的东南亚华人。
好奇他们还会不会说中文;好奇他们对中文的认识到多少;好奇他们对方言的掌握。
太多的好奇,促成了这一举动。

「所以现如今马尼拉的中文教育情况如何?」吃着韩式烧烤,话题开启。
坐在我对面的,是在马尼拉生活好几年的南宏,人称阿毛。
一位我视之为兄长,总是能给我很多启发的哥哥。

一顿饭局下来,皆是他在马尼拉中文教育的所见所闻,也因亲身经历,更显珍贵。
而我所有对菲律宾中文教育的启蒙,皆始于这顿饭局。

「中文教育在这里很缺乏师资,甚至有时候还会遇上一些政治原因,变成一颗棋子。」
阿毛说道。一顿饭的时间谈教育,纵然是谈不上足够的。
但有时候短短几句话,就已经足已表达大环境底下的中文教育情况,一针见血。

纲要 那晚上的饭局,谈的皆是菲律宾目前的政治、经济、教育局势,进而对整个东南亚的影响。
四个外国人,在滋滋作响的烤肉盘面前,喝着微辣烫口的辣豆腐汤,有一搭没一搭地剖析着眼前这个不属于我们的国家。
于我而言,这一场谈话,将我对这里中文教育地好奇心堆砌地更高了。

那一晚上睡前,脑子里满满的都是问题。
可这些问题暂时没有着落,像是任由我将其投向一面墙似的,毫无回音。
或许就是这一股冲劲,一股好奇心,终于将我推向中正学院的门口吧。

2019年1月某日,一件简单的白色上衣,加上蓝色牛仔裤,着装简便地出发了。
踩着白色帆布鞋,走向住宿外靠近的Hulo Station,准备搭船到Escolta下站。
是的,你没看错,是搭船。

在马尼拉,因为经常交通阻塞的原因,加上近年来政府恢复pasig river的使用,便有了在城里搭船这一说。
短短半个小时,要价只需P45,相当于RM3.50,就可直接到达位于马尼拉唐人街的Escolta站。
沿河直上,还可看见两岸的居民生活与风景,加上完全不会遇上交通阻塞的问题,何乐而不为呢。

说真的,一路上我都在想着等会儿要怎么「光明正大」地进入校园。
我什么也不是,身上只有几张名片,但那又能证明我是谁?
进去了,又该找谁?我如此贸贸然前来,谁又有时间应酬我这一什么都不是的外国人呢?

还没到中正学院,便见大批穿着红色上衣或连衣裙的孩子们往我的方向走来。
我不知道学校在哪里,长什么样。但看见学生们四散开来,便知道此方向没错。

于是,我来到了中正学院正门口。
纠结着该从哪个门进才不会被保安逮着,当然我也准备好了自己的说辞。
经过了一番小小的波折,还是让我进了学校。

但之后呢?我该找谁。

醒目的「中正」二字。

适逢学校正好刚结束新春活动,孩子们皆在校园内玩耍追逐。
而我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中文部教职员办公室面前拍照的老师们,想说先随便抓个人来问问。
等他们拍照的当儿,我自个儿在不大的校园内瞎逛。

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扎在红衣人群里,还是挺明显的。
学生们向我投来好奇的眼光,煞是有趣。
毕竟我往这里来,就是因为对你们好奇呀。

孩子们,东南亚华人。

「你好。」一句简单的问候语,拉开了这一场采访。
跟着大陆志愿老师给的指示,我找到了就站在我面前的校长。
即使听阿毛说起过她,但我从来没记得过名字,更不知其样貌,人站在我面前还不知是谁,实在是失敬。

就这样,没有预约,没有任何事前准备的稿件和问题,我就被校长带进了办公室。
开始了长达近两个小时的交谈,以下为一些简单的访谈记录。

Q: 可不可以简单介绍一下中正学院。
A: 中正学院是民办中文学校,从幼稚园、小学、中学到大学,学生有四千人左右。

Q:那学校收学费吗?
A:收费的,我们属于私立学校,一年两个学期,根据级别不同收费也不同。

Q:目前所面对的教学困难为何?
A:师资。学校严重缺乏师资,加上学生把中文当外语,除了学校之外也没有语言环境,所以非常难推广。

这个部分让我了解到,因1976年施行菲化政策之后,菲律宾的中文教育已失去了正规的教育系统。在中文成绩不受认可的情况下,更间接让学生有了直接的理由忽略中文,转而更加注重英文或菲律宾语。

Q:那目前推行的教学方针为何?
A:讲国语运动失败之后,我们学校目前推行的是讲闽南话运动。闽南话是我们的族语,不像中文,比较像是第二外语,没有语言环境的话,学起来更难。教育部让我们每天有2小时的中文课,学校可以自行安排科目,我们学校就将其分为:华语、综合和数学,而数学是用闽南话进行教学。

Q:用闽南话教数学?
A:对的,这样可以增加学生使用闽南话的机会,而且用闽南话教的话也比较有押韵哦,就像背乘法表一样。
*接下来校长便为我示范了闽南话背诵乘法表,非常有趣。

从这里,我也进而了解到菲律宾的华人和马来西亚华人不同,这里多为来自泉州的福建人,大家理所当然将福建话统一成了生活用语。而马来西亚华人的背景更多元化,简单介绍就包括了福建、潮州、客家、广东、福州、等,而几乎每个籍贯底下又能细分出更多分枝。所以在马来西亚,中文成了我们统一语言,而方言在年轻一代眼里更是成为了所谓的「外语」,会不会讲不要紧,甚至以不会讲方言为傲,令人堪忧。

Q:那教学方面,在菲律宾的所有中文学校有没有统一性呢?
A:我们有教联(相当于马来西亚的董总),但不会谈教学内容,每个学校都可以自己设计,不统一。

这一块算是令我非常惊讶,打我踏入独立中学之后,我从没想过我读的课本、学习的知识到底从何而来。菲律宾所有学校各自设计教学方针、内容、纲要,甚至是素材也不统一,每间学校都是苦苦撑起的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后记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和校长聊了很多。
本来回来马尼拉是打算和丈夫好好享受退休生活的她,如今却因为责任而坐在我面前和我侃侃而谈。
「本来只打算回来帮忙一两年,不知觉就过了六年了。」校长说道。
「那怎么会做了那么久?」我笑问。
「因为这双手放不开呀。」校长摊开手,向我苦笑道。

离开学校的那一刻,我如释重负。
对于自己的好奇心,我付诸行动地去做了自己想做的事。
自己去寻找想要的答案。
用最直接的方式,误打误撞地找到了答案。

「你为什么可以跟Dory碰到面!」阿毛非常惊讶,在我把和校长的合照发给他之后。
「我不知道,就这样去了。」和校长道别之后,好像才突然发现自己完成了一些什么。

中正学院为马尼拉最大的中文学校,而我刚刚就跟这所学校的掌舵人聊了两个小时。
到底是多幸运,老天多眷顾我,才能在旅途中有这样美好的事发生。

小女无才。
我一直想做的,就是以最简单的方式,不艰涩的方式,让大家看见生活中不会看到的那一面。
如果你已经耐着性子看到这里,记得告诉我一声,因为愿意读字的人已经不多。

会讲、会写、会看中文,真的不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。
在我看到菲律宾华教如此艰难的一面,真的感觉自己非常非常幸福。
我们经常抱怨体制,也经常看不见自己能说中文的优势。
更不晓得这背后是赔上多少人命,经过多少政治搏斗,牺牲多少自由的灵魂才达成的成就。
而我们却依然选择看不见这当中的伟大和付出。

我所能写的,皆为片面之词。
甚至论不上什么深度可言,全为我在菲律宾生活的其中一段故事。

谢谢阿毛,成了这段小冒险的推手。
谢谢校长,百忙之中给了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,美好的两个小时。
谢谢你,愿意看完。
谢谢所有华教付出者和老师,你们真的很棒很棒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「我完成了一件我很想做的事。」踏出校门,我发了一条短信。
「You did it. I am Proud of you. 」你说。